【裘盲安利计划】遗弃之人|无用之人（二）
每日一更（1/1）
Day Two
金色的灿烂阳光回到天空，暴雨将这苍穹清洗得像透明的蔚蓝宝石，昨晚还堆积着的厚重雨云神奇地消散了干净。
暖洋洋的光芒刺得裘克头发里痒痒的，他暴躁地抠头皮，那股刺痒的感觉结束了才好些。小问题解决了，大问题还比乱糟糟的头发更棘手……
这是一间主人远行的房，住一段时间没什么问题，开锁技巧对裘克来说还算熟练。他昨晚将女孩安放在了卧床上，自己在客厅随便裹了张被子就睡着了。
想到她，裘克又狠狠地搓了搓脸，怎么脑袋一热就听了她的话，还好那里真的有一张布，两人都没受伤害。
不过……那时她怎么知道的？
脑内挣扎一会儿，裘克起身去房间看看自己的小俘虏。找时间把这女孩随便送到有人的地方，她应该会求救，自己逃亡可别带个病人累赘，何况她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。
“喂，我进来了。”在打开门后裘克才后知后觉地想起，敷衍一句招呼，却发现女孩已经起身，从窗户探出半个身子，阳光洒在她的身上，柔美极了。裘克忽然有点莫名害臊，揉了揉鼻子刚想走开，却被清脆的声音叫住了：“早上好，先生。”
“早……早……”裘克憋出两个字，抬眼就看见女孩回头对他温柔地微笑，无名的情绪从心底升腾，他充血红了脸，忽然恼怒地跺脚：“……你被我绑架了！不怕我杀了你强奸你吗！”
“……”女孩愣了一下，随后又扬起温柔的微笑，两个陷下去的酒窝添上一抹纯真，“谢谢你保护我。”
真tm的糟糕透顶，感觉脑子要被她的笑容塞爆了！裘克死命回想也想不出自己哪儿保护了她，更加气急败坏：“你脑子是不是被雨淋坏了！我是劫匪！死刑犯！杀过人！别看我，有什么好看的！”
女孩只是安静地站在窗口，被阳光和微风沐浴着，颇为从容地再次开口：“先生，我是看不见的，我在感谢您昨天跳下来的时候没有让我受伤。”
“嘶……这种事情老子都记不清……等等，你是瞎子？”裘克近乎抓狂地甩着手臂，随后才意识到女孩话语里的意义，快步走上前握着她的肩膀仔细查看。
确实是一双美丽的眼睛，可惜少了一份焦距感。
……早知道不动她自己先跑，说不定警察还追不到自己。裘克厌烦地咂嘴，松开她：“瞎子……一会儿你自己出去求救，老子懒得管你。”
“您不怕我报警吗？”
“你找到警察老子早跑了，嘻。”
“但是他们肯定已经开始在附近搜索了，如果没有我这个人质你是跑不掉的吧。”
“那就早……瞎子你在说什么！”裘克回神瞪着一脸冷静的盲眼女孩，打量一番，“你不想回去？”
女孩耸耸肩，调皮地歪了歪头，语言却如同魔鬼一样恶劣：“我能听到很多声音，可以帮助先生您逃跑避开警察。昨晚我听见雨点打在垫子上，我帮了您，不是吗？”
“……你…………”裘克说不出话。他几乎快忘记这件事，难以理解——她确实让自己从警察的枪下逃脱，可是为什么，她为什么会帮助劫持她的人？
“我不想在医院待一辈子。”
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，女孩开口道：“我讨厌医院，空气是浑浊的，永远带着苦味，比阴天的雨云还沉闷，而不是这里……”
她侧过头示意窗外明媚的风景：“这是我期望的空气。”
……疯了疯了，这人比自己还要疯。裘克的心绪一片混乱，怒吼般向她咆哮：“你在找死吗？有人给你花钱治病，给你送药送饭，你居然不满足，还嫌空气不好！”
“你是不是非要去腥臭的马厩睡上一晚，剩饭房垃圾堆里待过才知道你的生活有多好！瞎子懂什么！你什么都……”
“我快死了，先生。”
一连串脏话被哽在喉咙里，呛得裘克咳嗽好几声。他回神过来的时候，眼眶都因过于激动而通红，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撞得他心口难受。两人互相倔强地对视着，过了好一会儿，裘克哑着嗓子：“呵，真巧，我也差不多快了。”
随后转身摔门而出。
深吸好几口气也没有让咚咚响的心脏平息下来，裘克狠狠挥拳撞上花纹斑驳的墙壁，深到骨头里剧烈的疼痛没法缓解那种不安。
那丫头只是年纪小……她还不懂生命和死亡……把她送回去就好了，送回医院治疗……这样……这样自己就没有再……杀人……
哀鸣一样尖锐的气音从他紧咬的牙关里挤出，裘克摇摆脑袋试图晃去充满尖叫与鲜血的记忆。别再想了，他对自己的大脑咆哮。
在混沌的感官里，饥饿的感觉越发明显，咕噜噜的蠕动声反复向大脑提示进食的信号。裘克深深叹了口气，在厨房里翻找了一番，扯出一袋面包和果汁，重新回到女孩的房里：“……喂，吃点东西。”
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，她依然平静地笑着，道谢接过了食物：“我的名字是海伦娜，先生呢？”
他抿抿唇，虽然知道这毫无必要但还是回答了她：“裘克。”
海伦娜眨了眨美丽的眼睛：“很高兴认识您，裘克先生。”
“…………”好吧，裘克想，至少她很懂礼貌，“要是让那群是非不分的警察知道你怎么想，恐怕会气得崩掉自己脑袋。”
“是非不分是因为他们被蒙骗了。人们只相信自己看得见的一切，所以粗浅地认为那就是全部。”女孩小口小口咬着面包，吐字意外地清晰悦耳，“当看得见时，思想就会偷懒，所以实际上一部分没有失明的人才是真的看不见。”
裘克惊异地挑眉：“你就轻易相信一个罪犯的话？”
“如果你罪大恶极，一点也不在意别人生命的话，昨晚裘克先生从来没有松开我啊。”海伦娜动了动头颅，笑弯了眼，接着煞有介事地摆出正经的坐姿。
“只是把你当人质挡子弹而已。”裘克嘟哝着掩盖过去，“你也把人想得太好了。”
“无论你做什么，我都已经有心理准备了。”海伦娜的话语一句接一句冲击着裘克的认知，“我很快就会死去，医生告诉我父亲我挺不过这个月——”
她轻笑，又露出顽皮的表情：“可他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，只剩一个月，如果平淡无奇地在病床上离开人世，也太没意思。”
“可惜哪怕我想尝试一些这辈子都没有尝试的事情——吃油炸辣肉卷，爬山，还有游泳——家人都会劝阻我。你看，生命就是这样，没有人的生命属于自己，你想活着还是死去都由不得你。”
裘克没有说话，只是愣愣地捏着面包。
“所以……我很想去医院和家以外的地方，裘克先生。”
过了很久，裘克才反应过来这是请求，他被烫了一样地跳起来：“你疯了，让我带着你？”
海伦娜只是安静地注视他。
“……你就是累赘！我被抓住了怎么办！”
“我可以帮您避开。”
“……你倒是珍惜一下生命！”
“我不在乎。”
“我……我就算走了你也没办法！”
“您可以走，这里就是我的墓碑。”
裘克的心弦忽然被击中，他似忍无可忍一样叹气，最后凶巴巴地按住海伦娜的肩膀：“你要是死了，跟我可没关系！”
“这是我自己的选择。”
海伦娜忽然握住他的手，垂下湛蓝的眸子。这个举动让裘克吓了一大跳，他反射性地试图抽回手掌，女孩的力道却比他更坚定。
“谢谢。”
一滴泪落在小丑粗糙的手背上，女孩细嫩的唇将晶莹的水珠擦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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