符师卫梓

我发誓要变得格外善良淳朴,誓与朋友分挑患难幸福。紫鲶鱼:猫咪讨厌冻干

【无期迷途】雪地狼群

狼人卓娅x林地急救师艾恩

是约稿~带了点奇幻色彩的故事,安和艾恩是朋友关系

以上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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刺耳的呼啸风声猛地撞开了被铅笔卡住的窗户,灰色的机械手臂扶住了把手,覆盆子大的雪花粘在钢铁上,迅速凝结成不规则的冰片,但这手稳稳将窗户重新关合,并插上一支钢笔。


“雪又大了。”


被疤痕贯穿的眼睛透出担忧,艾恩看向她的伙伴安,一位忠诚的护理长。粉发的女人正伏在木屋的地板上,往箱中放置旅程需要的物品。黑色的垫布上,有整洁的衣物、几罐黄豆罐头、手工三明治、手电……


艾恩掀开储物箱,拿出一盒子弹,添置在安的随身背包中。


“不需要这么多,艾恩。”安无奈,温柔地看向林地医师,她的面容总是如母亲般温和,令每一位前来治疗的护林员都感到安心,“我会很快回来的,只是补充物资而已。”


铁臂上的雪已然化了,顺着机械部件的缝隙化作透明的水往下落,艾恩取了毛巾擦拭,微微垂头,用镜片掩饰自己的焦躁:“小心狼群。”


安没说话,起身拉住艾恩的手,宽慰地轻拍:“你才是,冬季是没有护林员的。”


狼嚎骤然响起,从模糊的清晨和枯枝之间传出,她们同时看向窗外,沉默不语。


从雪林前往最近的小镇要花上整整半个月,突然的暴风雪阻拦了给她们送货的运输员,他被迫在路上等待。艾恩不方便开车,物资即将告罄,取货的任务便交给了她的护理长。


汽车的发动机颤动两下后,顶着无序的狂风向不见边际的松林驶去,柴油的气味刺鼻,连雪也盖不住那反胃的烟尘。艾恩用完好的手臂阻挡漫天的飞雪落入眼睛,随硬木的阶梯回到温暖的木屋。


冬季的太阳也如屋檐垂下的冰棱一样寒冷尖利,没有温度的光芒滚过这片近乎无人的荒林,雪地的反光都比它更能灼烧眼睛。


艾恩泡了一杯咖啡,检查了木柴的存量,把炉灰铲出屋外,搬了一些雪,倒进净水器里。


在这偏僻无人的山林,几根纤细的供电线几乎是她与工业文明社会的唯一联系。脆弱、单薄的电线需要承担照明、发电、充能和通讯的一系列作用,已无力再为她燃烧铁丝,闪耀出人类需要的温暖。


呵出的雾气模糊镜片,艾恩摘下眼镜,晃动着让白雾更快散去,视野的一切物品如发霉般长出毛边,不再清晰地与边界隔阂着。她的思绪也模糊了时间的界限,当下的一切生了苔藓、杂草和藤蔓,纠缠着把过往记忆拉扯到她的眼前。


医学学术界流放叛逆天真的学生不是罕事,无非不愿意把作品贡献给已割据了一方领地的专家们,便会被切去所有道路,还要遮遮掩掩地装作为你谋了好出路,扔到天南海北找不着人的地方当个林中急救员,生怕被反咬似的那样心虚。


艾恩无所谓,自她在希波克拉底像前起誓,人命在她手中便成为每一份都必要的平均。


北国的风很冷,但总有发热的心脏在胸腔里鼓动着人们向前行。护林员们拿着微薄的工资,花大半年与偷猎者斗智斗勇,巡视动物的踪迹,记录族群。艾恩由衷地敬佩这些人,尽管她对生物和生态都不感兴趣,但她理解他们的热爱,与她同样理解的还有安,晚她一届的护理专业的学生,毕业后毅然跟随了她的步伐,只因她在某次会议中的演讲。


当看到粉发的学妹被车送到屋前时,她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被那灿烂的笑容暖得高了好几个华氏度。


但艾恩并没有宽容这片土地上所有的事物。


软布擦去眼镜的尘渍,急救医生的视野恢复了澄澈,她看见天色渐晚了,夜风也更为强劲。艾恩拉紧门闩和窗户,回身检查墙上的枪支,确保每一杆枪都装满了子弹后,她熄灭了电灯。


微弱的星光与月光借着雪的反射,照亮了几寸林间,凄冷而寂静。渐圆的月并没有完全升上天空,它还在缓慢地攀升,但有的生物已然无法按耐,带着暴力、残忍和贪婪,如魔鬼得了撒旦的掩护,在夜晚游走,带着一盏盏鬼魅的绿灯,比幽灵更可怖。


狼群。


森林的蝗虫,艾恩如此厌恶他们,毫无底线的畜生,它们所过之处永远只有暴力和掠夺。它们攻击其它野兽,攻击盗猎者,也攻击护林员,不分好坏,她处理过几十次野兽的咬伤——大多来自于狼,护林员能活下来全靠有枪。狼是不懂感恩的生物,连彼此之间也会争斗,哪怕曾共同捕猎——在冬季尤甚,不同的狼群为争夺稀少的猎物会互相攻击,用战败方的尸体充饥。


它们也曾袭击过这间医疗木屋,十几双饥饿的绿眼在玻璃外闪烁徘徊,但艾恩和安用枪支弹药给了这些野兽一次惨痛的教训,自此得到了很长时间的安稳。


艾恩握紧了枪支,她靠着窗边,借安装在外的镜子观察屋外的情况。狼群的袭击可不会告知人类,这些狡猾的兽甚至会隐藏自己的身影,让脚步悄无声息。


两颗绿色的光点很快从影影绰绰的林木间出现,随后是更多,一匹随着一匹,汇聚成毛色斑杂的一群。艾恩的呼吸放缓了,她盯紧镜子,注视着狼群的一举一动。


如果它们很快离开,那再好不过,彼此相安无事;如果它们包围了木屋,艾恩应该会面临一场恶战。


她已经做好了熬过一夜的准备,狼群的确行动了,它们开始咆哮、低吼,龇出锋利的尖牙。


却并不是对着木屋,而是另一个方向。


镜面的角度有限,艾恩蹲下,换到窗户的对侧,当她起身,看见令群狼也警惕的景象时,不禁屏住了呼吸。


黑色的枯木,微光莹莹的雪地,一匹通体纯银的巨狼,毛发凛凛,率着更为庞大狼群,如威厉的军队般与另一群同类对峙着。它是如此轩昂,仿佛天生的领袖,气势比棕熊更甚,双眼冰蓝,透出侵略性极强的威吓。


先见的狼群躁动起来,黑色的狼王迈着脚步徘徊几步,似在观察评估着陌生狼群,但还未等它看仔细,白狼王忽然猛跃,以不可思议的力量,刹那间跨过了两群狼之间的缓冲地带,直直袭向黑狼!它身后的狼如风般紧跟,粗壮尖锐的狼牙一排排向前突刺,宛如战士的长矛,锋芒指向敌人脆弱的喉管!


风雪也随着血腥的厮杀兴奋起来,一阵又一阵疯狂地呼啸,卷起飘扬的狼毛与雪花相融,纷纷洒洒裹着胜者的高呼与败者的哀鸣,给荒芜的雪地灌溉下浓稠滚烫的鲜血,淋漓着死斗的残酷。


狼群之间的战争,以白狼叼起断气黑狼的脖颈,在狼群的簇拥中高高举起而结束了。


喘息的声音灌入艾恩的耳朵,她惊诧了好一会儿,才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声音,她握枪的手甚至在颤抖,那可是能握住手术刀的手!


月亮正悬于穹顶的最高点,没有任何狼比新的首领更为高大,它们向狼王垂首,而白狼高昂头颅,高高地,向整片林间宣告自己的胜利:


“嗷呜——”


“嗷呜——嗷——”


众狼随之嚎叫,宛如宣战的号角,而散布于山林各处的狼群不屈地高鸣,此起彼伏,响彻长夜。


艾恩长长凝视着重新活动的狼群,雪白的狼王走在狼群的前端,白色的毛发沾染了大片的血迹,它的军队更加壮大,几乎填满了空地。她听见自己的心跳狠狠锤击着肋骨,流速加快的血液让身体也发烫,她如此清晰地目睹了优胜劣汰的法则,来自古老而蛮荒的基因,却令生灵在世界上生生不息。


那瞬间,她遗忘了自己的憎恨,甚至为那头白狼的勇猛而赞叹。


白狼沉稳地接受着新臣民的服从,忽然,它抬起头,透过窗户,冰蓝的狼眼与艾恩相对。她立刻绷紧了身躯,手指也扣上扳机。


但它仿佛只是随意的一瞥,很快,带着浩荡的狼群离开了。


视野中再无野兽的踪迹,艾恩的心脏依然快速律动,她开了灯,手掌按住胸膛,还未从狼群的厮杀中完全回神。


就好像,她也是那其中的一员。


冬季漫长的黑夜总是令独处的时间额外难熬,好在这里的信号基站能为艾恩提供一些与外界的联系,安也会定时与她联络,让两人都放心。不知为何,她没有给安谈起那晚的事情,大概是人类的语言太过匮乏,连狼嚎也比话语描述得更为清晰,但无论如何,总会给她讲的。


艾恩本以为,接下来的大半个月会平静度过,但几天后的傍晚,古怪而突然的敲门声吓得她立刻持枪对准了门:“谁?”


没有护林员,盗猎者断然不会在风雪交加的冬季用生命冒险,整片森林没有居住区,也没有猿猴类调皮的灵长目,在这个时段的敲门者几乎可以与鬼魂等同。


“我受伤了,需要帮助。”


是女人的声音,沉沉如钢琴的低音域,几分沉重的呼吸沙哑,与忍耐痛苦的状态相同。


这个时候,女人?艾恩自然会为伤者提供救助,但来者实在诡异。


“你去楼梯下,别动。”


门外寂静了几秒,随后艾恩听见她下楼的脚步声,比常人更为缓慢,而且动作小心翼翼。


艾恩深呼吸,开启门锁,用枪管压住把手将门顶开,保证枪口第一时间瞄准不速之客。


黄昏的天际仍明,风将腥气送到医生的鼻尖,在硬木阶梯下,血迹斑斑的尽头,的确站着一个女人,一个高大的女人。罕见的白发,蓝色的瞳眸,穿着黑色皮衣,长髦披肩显得体格宽阔,气势比寒冬更凛冽。


尽管血液不断从她脚下淌开,看上去是腰腹受了极重的伤,但女人毫无虚弱的神色,直直看向艾恩,那份无时无刻都存在的侵略性令她微微发凉。


就像,被一头狼咬住喉咙。


“你一个人?”艾恩警惕地问,“你是怎么来的?”


“从西边来,我还有一些朋友,但我们没有医疗用品。”女人从善如流地回答,“我们只是在迁徙,但遇到了狼群。”


狼群。艾恩的心头一动,她想起几天前那头白狼,与女人一样是白发与蓝眼,但很快她便嘲笑自己,竟然会瞎联想到这些。


艾恩才刚在这片林地驻守一年半,没有听说过西边的情况,城镇在树林的南面,她猜测这些人是不顾死活的盗猎者,虽然那人身上没有枪。但无论如何,她首先是个医生。


“进来吧。”急救师收起枪支,允许了女人的造访。


于是女人带着新鲜的冷雪气息,和腥味的血液进入了木屋,此刻艾恩才意识到她有多么高大——能容纳五位伤员的屋子居然被她一人衬得有些狭小。


木柴在火炉中噼里啪啦燃烧,冷热交替的气流让女人打了喷嚏,大动作震到伤口,疼得她闷哼,又把披肩甩落在地上。艾恩抱出床垫,简单铺好后让女人躺在上面,她顺从地躺下,配合的姿态让艾恩感觉藏在腰间的手枪没有那么硌人了。


她应该是受伤后换过衣服,因为当女人脱下上身的衣物,除了沾染的血迹,衣服没有任何破损,随之裸露的伤口则让艾恩心惊胆战——大大小小的、近乎对穿的咬痕,一看便是狼牙但痕迹,最严重的一处血肉模糊,将近被生生扯下一块肉。


“又是狼。”艾恩咬牙切齿地骂着那群野兽,用沾水棉布清洗伤口,又拿酒精与碘伏进行初始的消毒。绷带与药膏的储备都很充足,没有需要缝合的地方,最重要的是止血与包扎。


医生的动作稳而迅速,女人除了偶尔忍痛的喘息,几乎没发出任何声音,视线却一直紧随这名黑发的医生,无论是她起身调药膏,还是把纱布按在伤口时,都那样冰冷地凝视着。


这份视线阻碍不了艾恩的动作,直到她完成处理,才同样没有情绪地回看这名陌生的女人:“五天内别洗澡,需要静养,你想留在这里,或是让同伴接你回去都行,但每两天需要给你换一次药。”


女人没有什么反应,那种如野兽打量着人类的目光让艾恩不适,她皱起眉:“明白了吗?”


“你的名字,是什么?”


白发的女人忽然开口问,难以沟通的患者总是能挑起艾恩内心的烦躁,但她还是压下心里的情绪:“艾恩,是这里的急救师。”


“我叫卓娅。”女人报上了自己的名字。正好,艾恩想着,给当地警察报案的信息又多了一条,但卓娅立刻又开了口:“你很讨厌狼?”


这滑稽的问题几乎令艾恩气笑:“你可才从狼的撕咬里活下来,要是你愿意去喂那群该死的野兽,我现在就把你扔出去!”


没有什么比不爱惜自己身体的病人更能令一位医生愤怒,床上的伤患却勾勾嘴角,露出奇特的笑:“人也会猎杀狼,这很公平。”


不曾预料到的回答让艾恩的理智断了几秒,她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你们偷猎者什么时候如此慈悲,但恐怕只会激怒这些一切为了钱的凶残之人。她沉默地和卓娅对视着,女人似笑非笑的神情看得她恼火,冷冷反驳:“狼群的暴力让这里的所有人和动物都寝食难安,我治疗过不知多少护林员,他们经常会被狼群咬伤。”


艾恩原本可以不用和她争辩这个话题,但也许是没有安在身边,她确实需要一个聊天的对象,即便这是一个脑子不太正常的偷猎者。


“没有狼群,鹿会啃食树皮,到了春天,林木会大片死去。”卓娅不带喜怒地说,像是解释,“野兔也会挖出草根,草和灌木将难以存活。”


“生命都有各自生存的规则,凭喜好随意决断其它物种的人类,似乎更加残暴。”仿佛想起了什么,她嘲讽地哼了一声,“人类会在有食物和安全的时候对同类下手,不是吗?”


寂静重新回到两人之间,艾恩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语,她不是巧言善辩的人,只能用沉默表示自己的不赞同——尽管她意识到这个女人说得并没有错。


她似乎理解了,当她每次对护林员们抱怨狼群时,他们宽容又无奈的笑从何而来。


“你倒是心胸宽广。”艾恩撇下一句话,便不再与卓娅交流,逃避地背过身去。


“我没有钱,但可以给你别的东西作为报酬。”


“是什么?”


但女人不再回答她,闭上眼睛一副准备休息的模样,艾恩追问了好几次她也不理睬,于是也不在意。


她的工资由政府发放,求助的人不需要给钱,大概只有盗猎者才不知道这件事。


睡前,艾恩一如既往从窗口仔仔细细地观察情况,却听见女人又说话了:“放心吧,不会有狼。”


卓娅的笃定莫名令她安心,她在林间的时间更久,比自己这个毫无生存能力的医生更了解树林也正常。艾恩熄了灯,钻入被窝前,礼节性地给病人道了声晚安,往常这类工作由安来做,她自己并不太喜欢和人打交道。


“晚安。”


女人低沉着嗓音回应,夜幕四合。


生物钟一如既往将艾恩唤醒,她还记着房间里有一位伤者,但当她看过去时,床铺空空如也。


刹那间,医生的血压升得极高,一想到这个女人不听医嘱直接跑回去,艾恩太阳穴突突地发疼,最终只能无可奈何长长叹气。无所谓,等她来换药时再骂一顿吧。


傍晚,艾恩准备给净水器添点雪,带上桶出门,推门时却感受到阻碍,探头查看,入眼是一只已死的白兔。


她环顾四周,除了长久不断的风和雪花,没有任何生物的踪迹。这大概是,卓娅所说的报酬?艾恩一时不知道这是否算违法,不管怎么说,她至少能吃一顿新鲜的肉——在学校期间解剖兔子的技艺还未生疏。


第二天的黄昏,卓娅如约前来换药。艾恩拆开绷带,发现伤口的情况比她预期得好很多,在心底暗叹她的身体素质,虽然从她浑身蕴含着力量的肌肉就可见一斑。鉴于她恢复情况良好,艾恩的气消了大半,只是仍然叮嘱减少运动量。


“喜欢吗?”



艾恩已经习惯了她的答非所问:“这是违法,你们最好还是别干这种事了。”


卓娅笑了,这个女人的笑声总带着揶揄和恶劣的心思,艾恩感到手下的皮肤阵阵颤动:“我们没有违法。”


这不是一个适合闲聊的话题,艾恩把它略了过去。可第二天日落前,一头小鹿横在了硬木阶梯上。


……除了人,她没有肢解过其它中大型生物的经验。


所以当女人第三次造访时,她一眼便看见了埋在木屋外雪里的小鹿。


“不喜欢这个?”卓娅撩着衣摆,露出腰腹让艾恩为她换药。


“太大了,你拿走吧,我有食物,不需要你们的报酬。”艾恩熟练地缠上绷带,卓娅挑眉:“有没有刀?长一点。”


她要干什么?艾恩把柴刀交给她,女人穿好衣服,径直开门,单臂把鹿从松散的雪中拎出,挥刀剥皮,动作轻捷地把鹿分解成新鲜的肉块。


还说不是盗猎分子,艾恩抱臂靠在门框旁,看卓娅忙碌的模样,嘴角莫名向上扬了几分,这真是个古怪的女人,但蛮可靠。


五天后,艾恩本以为她和女人将就此告别,谁能想没两天她又带着一身新的伤跑来敲门。


“你在单挑一整群狼吗?”艾恩狠狠地把止血布往伤口上按,疼得卓娅龇牙咧嘴,“真是个疯子!你不是有同伴,让他们开枪啊!”


这次的伤几乎遍布全身,黑洞洞的咬伤从肩膀到大腿,血迹淋漓,还有一道绽开的口子需要缝合。所有的衣物都被除去,艾恩骂骂咧咧地为她打麻药,用大大小小的纱布和胶带粘住齿印,最后在那条长伤口前穿针引线。卓娅咬着一团布,抽搐的面部肌肉暴露了她的忍耐,艾恩不时抬头骂她,恍惚间似乎看见她有锋利而长的犬齿,但眨眼便消失不见,也只当自己看花了眼。


忙活到半夜,艾恩才能喘口气,她感觉自己就像把泄漏的棉花塞进破布娃娃一样费神费力,卓娅显然也很疲惫,面对她的责骂几乎没回过一句。


“你们到底在干什么?”没好气地把水杯放在女人的床头,艾恩坐在另一张床上质问。卓娅的呼吸声很重,喉咙滚了滚,声音沙哑:“迁徙,但遇上了狼群。”


“迁徙?”艾恩冷笑,“狼不会主动对一群人发起进攻,你们是不是在猎杀狼皮,招致那群动物的报复了?”


“报复?”卓娅把这个单词咬在嘴中嚼了嚼,扯扯嘴角,“也许是吧,但我们不需要狼皮。”


“听着。”艾恩忍下发火的冲动,按住太阳穴,“我没有能力去管你们盗猎,你们迟早会碰上护林员,但为了不要在这里浪费我的医疗物资,就别去干那种愚蠢的挑衅!”


白发的女人又用那双冰蓝的眼睛看向她,如她们相遇的第一晚那样,不加掩饰地捕获医生所有的神情。


“狼群需要规整。”卓娅开口,语调中带着艾恩无法感知的情绪,“它们需要学习保持安分,克制自己的欲望,远离人类。”


“你在说什么?真是不可理喻,我是说……”


“只有比它们更强,才能让狼学会规矩,这是狼群的法则。”


满月遥遥地开始升起,隐约的狼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,艾恩看了一眼窗外,不知是飘扬还是下落的雪花让夜空也模糊不清。


当她回神,卓娅的视线依然牢牢地咬在她身上,无论何时都如此,虹膜的冰蓝澄澈,如她在图片中曾看过的冰川,同样刺骨。以往艾恩通常会回避掉这带着侵略性的眼睛,但当她试图抵挡住那份不适,与卓娅直视时,从脊椎到心脏,都升起一股寒意。


灯光忽然闪烁了一下,这在冬季是常事,低温会阻碍电力输送,这次也如往常一样,黑了几秒,然后恢复照明。


艾恩猛地起身,脚步比她的思绪更快一步向后退,但算错了距离,她踢到了床脚,狼狈地踉跄。


卓娅仍然看着她,看她呼吸急促,指尖颤抖,一步步向墙壁上的猎枪靠去。


当艾恩转身扑向猎枪的刹那,一阵风声呼啸,她的手腕被更有力的手被死死扼住,整个人被狠狠压上木墙,近得她能看清墙上最细微的纹路。


她不知道卓娅是如何在瞬间将她控制住,正如那晚她不曾看清那头白狼如何扑杀了黑狼。


人类工业文明的光芒熄灭的那几秒,艾恩看见,卓娅的双眼泛着微微荧光——那是明毯,帮助顶级猎食者们在黑暗中视物,人眼绝不会拥有的器官。


粗重的呼吸扑打在医生的颈部,她几乎听见卓娅鼻翼扇动的声音,如她最厌恶的犬科动物那样。


艾恩闭上眼,在不可抵抗的绝望中等待死亡的来临。


“呵。”


低沉的笑从胸膛震动,贴上艾恩的背,卓娅单手捏住她一对手腕,将她翻了过来:“在想什么?我从来不杀人。”


近乎死里逃生的赦令让艾恩理智回归,她控制不住摇晃的声音:“你是什么?是狼,还是人?”


“大概是狼吧。”卓娅狂气地勾起嘴角,拖着她强迫坐回床上,“别抖了,如果我要伤害你,第一晚你就活不了。”


“所以你的朋友们……”


“嗯,他们都是狼,有几个和我一样,能变成人类的模样。”


这下一切都能解释了,关于她的伤,莫名其妙的回答,以及不见人影的“同伴”,还有那些“报酬”。


“我被偷猎者运到这里,一位护林员拦下他们,收养了我,还帮我融入当地的狼群。”不等她问,卓娅自顾自地开口,“我的衣服是他给的,因为我变成人时可没有衣服。他是个很不错的家伙,教我人类的语言和习惯,就是喜欢喝酒。后来,他被偷猎者割了喉咙。”


艾恩定定地听着,传说一样光怪陆离的故事,令这个医学生难以理解,卓娅似乎觉得她发愣的样子滑稽好笑,开口的语气都欢快不少:“我的狼群不会伤害护林员,只有那些蠢货才分不清拿枪的人是好是坏,总之,我只想把这里的狼都揍一遍,教教他们规矩,然后迁徙到其它地方。”


“所以,之后应该会经常叨扰了,艾恩。”


当冬季接近尾声,安载着满车的物资回到了林中急救屋,她停好车,急匆匆地开门进屋:“艾恩,我回来了……诶,这位是?”


高大的白发女人正不羁地翘腿,与医师聊着什么。艾恩看见她,眉目带上放松的温和,走到了护理长的身边:“辛苦了,安。这位是卓娅,他们车队在穿越树林时遇到了狼群,她受伤了,在这里治疗。”


卓娅点头向她问好,安回以微笑,随即敏锐地意识到两人的气氛有些奇怪。


“那我就走了,感谢你的救助。”


女人单手拿起宽大的披肩,搭在背后,步伐沉稳地离开木屋。


仿佛这只是一个很小的插曲,艾恩没有再提起那个女人,她转而关心安路上的情况。尽管两人保持着联系,但路途遥远,总会走到信号不通顺的地段。


她们又简单聊了聊彼此的事,一起搬运物资,整理储物间。安总感觉自己的伙伴有哪里不一样了,但当她问起时,艾恩只是耸耸肩,声音有几分咬牙切齿:


“也许是今年的冬天没有被狼骚扰,从此以后也不会。”


  

彩蛋是狼王遇到的一点小麻烦,希望医师能帮她个“小忙”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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